【短篇原创】雪人
>突然文手上身
>只是为了补全脑洞
>看着开心开心，请别介意各种BUG，真正的南极科考队员是不允许单独外出的哦
*关键词：科幻、纯爱、BL
1
南极洲生活着一种雪人，在巨大的罗斯冰障上方。
2
他跟着南极科考队第一次来到极寒之地，作为一个科考新人，他不懂的地方太多太多，前辈们没法一一教授。好在他不是那种被动的人。
所以第一次遇到雪人的时候虽然措手不及，他还是经验充沛地主动去亲近了。
其实并不是什么骇人的景象，因为那明显就是人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物种。
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岁左右的少年，亚洲人的容貌，被风雪冻到没有血色的冰白色皮肤。
与全身紧裹特殊材质防冻护具的他不一样，那孩子只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，所以第一次看见雪人时，他站在冰地里，学过的种种科学知识在警醒他，少年皮肤的苍白在威胁他，他慌乱地意识到：在极端天气的白色荒漠里，那样子是会有生命危险的。
于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头上不寻常的冰块。
他向着极光的边缘大声呼喊了。
那人也以转头回应。
3
雪人也从没有见过人。
他们常年生活在极寒之地，住在最冷的地方。
人形的他们外表与人唯一的不同，就是头装在一个方方正正的冰块里。
他们的容貌从透明的冰体里折射出来，朦朦胧胧，但科考队员知道，他遇见的这位十分好看。
第一次见面当然少不了许多的一惊一乍，科考队员冲上去抓住少年的手腕，发现隔着厚重的手套依旧能感到冰冷，他吓坏了。他以为冰块是套在头上的玩物，连忙伸手去拔，却引来了一阵斥责和惊叫。雪人用力一撞，坚硬的冰块令科考队员十分吃痛，他摔倒在地，这才冷静地问了一句对方的身份。
后来他知道了雪人。
而他想要拔下来的冰块，是雪人类似于心脏的器官。
与人类全身靠心脏供血来运转一样，雪人靠供冷来存活。
因此雪人的全身都是冰冷的，就跟鲜活的人类身体是温暖的一样。
他们在寒冷的气候里生活惯了，这里就像他们的夏天一样。
这实在是很难想象，但他竟觉得完全可以理解，也许是亲眼所见的证实，也许是历来科研包容万物的惯性。
雪人知道世界上还有人的时候，也是新奇又畏惧的，尤其是这些人还占领了除南极洲以外地球上所有的海陆空。
雪人害怕了，他求科考队员不要告诉其他人雪人的存在。
科考队员想了很久，想到了科研的精神，想到了此行的目的，想到了名誉与未来，他或许可以成为新时代的哥伦布，他可以带人类走一大步。
后来他看向雪人，隔着自己的防冻护目镜，隔着雪人头上的冰块，科研队员突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太远了，他没有权力向他索取这些。
他答应了雪人的请求。
4
后来，他们又在原地方多见了几次面，他发现雪人并不是18岁的少年，只是因为极寒放缓了身体的生长，让他看起来年少罢了。事实上，雪人甚至比他还年长。
由于低温导致的代谢缓慢，雪人甚至可以不用饮食，毕竟人们靠饮食摄入热量，而雪人只需要从低温摄入能量就够了。
科研队员告诉雪人，可以叫自己v，因为v是胜利的意思。
而雪人是没有名字的。
5
至于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爱上对方的事，这实在是难以解释又理所当然。
人们总是会对好奇的事物投以过分的注意力，尤其是当对方是唯一存在的时候。
v口中所描述的外面的世界太过吸引人，雪人认真地听着，从未舍得打断。对他而言，v是某种憧憬情愫的启蒙。也不知道是憧憬那边的生活，还是憧憬这个热爱生活的他。
v对南极的所有兴趣全部聚拢于对雪人的未知上，这个秘密让他觉得自己不再只是一无所知的新人，他开始加快效率地工作，以腾出时间去了解雪人。
雪人太过无瑕了，他不懂灾害，不懂战争，不懂伦理纠纷，甚至不懂爱情只能存在于男女之间。在雪人的世界，没有拥抱和亲吻，表达爱这种感情的方式无比淳朴，只能是相互陪伴至终。
v觉得自己仿佛钻了什么漏洞。
那天他无缘由地摘下防冻口罩落下一吻，落到雪人冰块上唇对应的位置。
那种烫在心脏尖上的灼热感令雪人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。
太冰了。v说。
然后他嚷嚷着冷赶紧戴上了口罩，把热得渐红的脸和耳朵隐藏起来。
那是当然...因为是冰嘛。雪人小声说。
为什么你要亲吻一个雪人呢？
v暗自叹息，大概果然，自己还是一个新人吧。
雪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，他不再说话，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提前融化。
6
那天突然起了暴风雪。
被科考队员称作“杀人风”的南极风肆虐着，这等同于12级台风的糟糕天气将v困在了考察现场。
在南极，这种天气是最致命的。
暴雪夺去了他的方向感，也在渐渐剥夺他的体力。
然后在大雪中他的手突然被直直地握住，那双手一步一步带他前行，最后将一节绳索塞进他的手里。
v很快意识到那是被称作“南极救命绳”的绳索，为了保障考察人员不致迷失方向，这些绳子连接着主要建筑物，帮助队员们可以扶着绳索行走，以防被暴风雪刮走。
v小心谨慎地顺着绳索回到考察站，队友们都围上来为他的归还庆祝，他们安慰v说：科考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，马上就不用再经历这些极端而危险的天气了。
v一面为自己的大难不死而欣喜，一面却悄悄握紧了拳。
掌心停留的是刚才熟悉而冰冷的气息。
这里的工作马上要结束了，
而他不想就这样一个人离开。
7
我能拥抱你吗？
临走时雪人这样问。
v迟钝了，忘记了回答。
雪人补充道：我想直接地拥抱你，不是隔着这厚重的羽绒服，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温度。
v笑了笑：我们温差太大，拥抱说不定会马上粘住彼此的。
而且这里太冷，他说他离不开羽绒服。
雪人点了点头：
那带我去能够与你拥抱的地方吧。
8
考察期结束了。
v把雪人装在船上的冷藏柜里，悄悄地带回了家。
那是北方沿海的一座城。
窗户面向街道，街道通往海洋，光是待在屋子里就有不错的景色。
我们到了。v说。
v打开冷藏柜的盖子，向里面的雪人伸出手来，那是第一次，雪人看到没有手套的v伸来自己的手，雪人伸出手去回握他
——好烫。
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v所说的温暖，竟然是这样炙热的温度，因为是从没感受过的存在，所以即使难耐，他也珍惜得没有放手。
屋子里开着很低的冷气。
怎么样？这样的供冷足够吗？v紧张地注目着雪人问道。
v的眼睛里全是热切而直接的关注，他穿着单薄的长袖衬衫，头发湿湿的还没有干，有水珠从额头落下来，像是流泪了。
雪人从没见过这样陌生的他，褪去了那些厚重的护具，真实得有些移不开眼睛。他伸手去碰那水珠，却被v反握住手。
那是汗水，刚才搬行李太热了。v说。
人类的皮肤太热了也是会流泪的啊。
雪人想。
离开南极这么远，他觉得自己渐渐变得暖和了起来。
雪人看了看冷气上16摄氏度的显示数字，说：虽然比不上南极的温度，但是这样的我就不会变得无法触碰了，是吗？
v感受着与雪人十指相扣的手，确实，他的温度现在是可以触碰的冰冷，像是冰箱里长冻的食物。
那就够了，我觉得这样的温度很舒服。雪人如是说。
9
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拥抱。
不是没有试过拥抱，而是长时间大面积的温差让两个人都感到不适，因为雪人永远是比空调更冷的温度，而v却生生不息地发热。
而亲吻，每次都是隔着雪人心脏的距离，落在厚厚的冰块外。
但这些仪式的东西对v来说都无所谓，这些都是人类的做法。从雪人决定跟他一起生活开始，他知道自己在被以雪人的方式爱着。
在冷气里呆久了，v开始变得容易感冒。
身体关节也在深夜隐隐作痛起来。
但这不是最重要的，重要的是，
家里地板上渐渐开始出现水渍。
起初是落在某处的一滴两滴，可能一转眼的工夫就消失了。
后来v注意到那些水渍的频率越来越多，他终于意识到，是雪人开始融化了。
融化的痕迹被打理得太迅速，v发现得很迟，但雪人日渐清晰的面容告诉他，融化的不是别的，是他头上一直以来所顶着的那块冰——雪人的心脏。
v知道心脏衰竭意味着什么，他执意要把雪人送到更冷的地方，他需要更好的供冷。
但雪人一次次拒绝，他说他想陪在v身边。
这是他表达爱的唯一方式，v知道，于是他动摇了，他不想挫伤这份爱。
日日夜夜，房间被送进越来越多的冰块，以维持雪人的生命。但夏天快来了，气候越来越暖，雪人的心脏还是在慢慢融化。
他渐渐不太能动弹了，就像人被冻到僵硬一样。
厚实坚硬的冷库大门最终打开了。
v穿着御寒的层层衣物，把雪人放在了冷库里最冷的地方，零下的寒冷很快唤醒了雪人的意识，他变的有精神起来。
他看向被衣物紧紧裹住的v，笑着说：
你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。
v眼里全是疲惫和愧疚，长时间的制作冰块让他风寒严重，现在还有些咳嗽。
安心吧，在这里你就不会继续融化了。v说道，努力笑着。
然后密闭而巨大的铁门在雪人面前合上了。
他一个人留在四方而狭小的黑暗屋子里。
10
v，送我回南极吧。
雪人这么说的时候，是夏天快要结束的时节。v按照惯例来看他，两个月过去了，他们只零零碎碎见过几次面。
雪人的心脏没有再融化过，但是也无法生长回原来的厚度。
你不能离开这里。v说。
离开这里后，继续融化的心脏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抵达南极的时候。
雪人应该也很清楚才对。
我知道，雪人说，但我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。
我想回去了。
是他的爱无法继续传给自己了。
v心知肚明。这是雪人跟着他离开的意义，但是现在他做不到了，因为v阻止了他继续的陪伴。
是v亲手把他扔进了触碰不到的地方。
可是v不应该只是接受爱的一方啊，他也爱这块冰，他不需要他以命为爱。
让我回去吧，我没法爱你了。
雪人说。
11
日光如毒，消解着仅剩的寒气。
晚夏的风依旧炽热，热度拢在太平洋海面上，辐射相互肆虐，扼住船里冷藏柜的咽喉。
船是v向老队友借来的考察船，他载着雪人，就像当时偷偷带走他一样。
v知道来不及了，海面上炎热难耐，就连他都会流不少汗。得再快一点，再快一点，他日夜不停地向南极进发。
我们按这个速度，明天晚上就能到了。v说着，他只打开冷藏柜盖子的一条缝，生怕珍贵的冷气从里面溢出来，也害怕看到雪人比昨天更清晰的脸。
这几天纬度越来越高，v也渐渐穿上了厚衣服。可是雪人的心脏从未停止消融，越来越薄，越来越通透，v知道一旦冰的体积变小，融化的速度会更快。他没有办法阻止这物理现象，甚至连触碰都不能，只因为，v是热的。
有液体从缝里落下来，掉到雪人手背上，他觉得快要被这滴液体烫伤了，雪人轻轻欠了下身子：v，你流汗了。
明明纬度已经很高了，怎么还会热呢？
v合上了冷藏柜，背过身去。
12
抵达南极的夜晚，空气平静无风。
雪人从十几个小时前就不发出声音了，v小心地抱着睡着的雪人，踏上这片冰川。
我们回来了。v轻声说。
他的声音温柔且颤抖。
雪人的心脏薄如蝉翼，细细的裂痕遍布在上面。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，那是深蓝色清亮的眸子，像太平洋深邃的海底，冰川反射到瞳孔上落下点点银光，这么好看的眼睛，现在，在融化的冰背后，终于能看得清楚了。
雪人没法动了，但他认得这里的空气和味道，虽然阻隔他视线的冰块已经消解得差不多了，但奇怪的是，他反而看不太清东西了。
雪人小心地张开嘴，想要努力说什么，但是却未果。
v强忍住心里一遍遍上涌的扼喉感，对雪人说：不要说了。
其实他还有很多想说的，
他想说，你不要再融化了，
他想说，求求你，不要死，
他还想说，对不起。
谢谢你，v。雪人最后还是说出了这几个字。
微弱的声波震破了雪人面前仅剩的心脏碎片，心脏化为吉光片羽掉落下来，落到v的身上，迅速而直接地消失掉。
v呜咽起来，他睁大了惶恐又无助的眼睛，噎在口中挽留的话语生生堵住，他的臂膀颤抖着，却不敢更加用一点气力去拥抱他，不想再增加一寸会让雪人融化的接触面积。
现在，你不用隔着任何东西看见我的样子了，
你终于可以吻我了。
然后雪人闭上了那双深邃的眼。
将眼里漫天的极光关上了。
v慢慢地，慢慢地俯下身来，滚烫的泪水落到雪人的脸上，吞噬掉冰的碎屑，然后他终于跨越冰的距离，将吻送到雪人毫无温度的唇瓣上。
伴随着心脏的消失，雪人的身体渐渐发热起来，陌生而刻骨的温度从雪人的皮肤传递到v的手上，v怔住了，他被烫得有些疼。
没有心脏的雪人容貌和人没有两样，连温度也像人类一样暖和了。但v比任何人都明白，雪人跟人是不一样的。
v停止了哭泣，安静地感受着指尖传来死后的炽热，他想到了人死后逐渐冰冷的躯体，他懂了。
然后他深深地、用力地，把雪人温暖的身体揽进怀里，长久地不放开。
在南极极寒的夜里。
这一次，
我们终于可以拥抱了。